■鞠恒君
老城区的几条主干道两旁种植的都是梧桐树,斑驳的树干,高耸的杈枝,婆娑的树叶,目测至少40年树龄,有的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得住,雄踞在道路两侧,给静谧的老城区增添了几分厚重感。
立冬过后的一个清晨,大概6点多,本来想晨跑,有点雾,就漫无目的地沿着老城区的梧桐大道走走。深秋初冬,空气清冽,微光初曦,大街上扫得干干净净,路人寥寥。
拐到前进路上,只见几个统一穿着红黄马甲的工人,正在梧桐树下忙碌着。有的举着很长的竿子,像是在采摘挂在树上的果实一样;有的在人行道上摆放围挡,疏导交通;还有的在捡拾掉在地上的树枝……一派忙碌景象。
我对工人手持长竿比较好奇。这个类似的“摘果神器”我前阵子还用过。朋友家门前水塘边的苹果树和橘子树,果树上的果实太高了,树枝又太细,上不去。朋友从家里拿出这个物件,用它来摘果实。长长的竿子另一头,套一个圈,圈下是网兜。我手持长竿,瞄准苹果,将圈套住苹果,用力一拉,苹果则稳稳地掉落在下面的网兜里。那是一次愉快轻松的摘果体验,回味无穷。
好奇心驱使我走上前去,越过围挡,与其中一位师傅搭讪:“师傅,你好啊!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?”
“你是……在检查的吗?”大叔显然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有点提防,脑袋纹丝不动,盯着梧桐树枝,按住长竿子的手来来回回、上上下下移动。
不消说,大叔定以为我是闲得慌,“无事佬”一个,无暇搭理。
这个时候我看清长竿子顶端了,不是网兜,而是一把锯子,这应该是在修剪树枝。大叔气定神闲,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,回了我一句:“我以为你是来检查的呢!”
看到顶端的锯子,我大为讶异:“原来你们在清理侧枝,用这种方法啊,爬上去砍掉不更方便啊!”典型的外行看热闹。另一位大叔此时也转到这一侧了,他边操作边应答着:“这怎么爬,树这么粗,不行的!”
我端详着两位师傅锯树,上下来回晃悠,看上去和我摘苹果没什么两样!
“要不我来试试?”我见大叔刚好锯断一根枝丫,提出了令大叔惊讶不已的请求。旁边的几个工人见状,都乐呵起来了:“给他玩玩呗!”
靠近我的这位师傅把竿子递给我,“呵呵”一声:“来,不要喊哦!”
我接过竿子,顺着刚才锯掉的位置,找到一根稍粗的树枝,定了定位置,就开始操作了。
其他几个操作工渐渐往这边靠拢,工人们边干活边“看戏”,嬉笑声不绝于耳。一位女操作工朝递给我工具的大叔笑道:“今天带徒弟了!”
“哈哈,带徒带徒了!”大叔笑道。
我上面的一只手稳住竿子,将锯子按住树枝,底端的另一只手暗暗用力,竹竿在我手下来回晃悠开始锯了,不知道是不是树皮太滑,还是梧桐树枝太粗,原本锯得好好的,没几下,顶端的锯子就开始移动位置,滑到另一处,等于是重新开始,前面锯的成果清零。出师不利啊。
“不着急,慢慢来!”再把身体位置调整好,双腿岔开保持一定距离,两脚一前一后,刚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,现在调整一下,左下右上,先稳住锯子那一段,重新瞅准一个位置,开始锯。
“两腿立稳,不要晃动;手握紧了再锯。”“师傅”在我身后指导。
糗大了!原来我看似轻松的锯树枝活计,谁知道竟这么费劲!一是上面的锯子有锯口,不是固定在树枝上的,手劲不够,根本稳不住,力量达不到,这边锯两下,那边锯两下,根本毫无进展;二是锯树的时候,双手全部搭在竿子上,没有支撑点,要用手压住竿子,而锯树又需要有节奏地来回晃动,所以手实际上要保持悬空状态,光这一点就特别累人;第三是脚不听使唤!要想上面锯树的手劲大、力量足,底盘必须稳固,还要根据锯子在树枝上的锯口的方向调整脚步,用小碎步的方式挪动,小腿肚子最先感到酸胀。手放的位置找准着力点,双手举起握紧竿子,锯树时候需要悬空发力,就需要用腰部力量带动手臂,对腰部力量的要求比较高!可怜我本想大显身手,没几分钟便手脚酸麻、腰酸背痛……不容易!我解开上衣,重新瞅准一根细一点的树枝,竿子的另一头搭在上面,准备开干。锯齿来回锯,树皮破了一层,梧桐树的汁液渗出来,更加找不到固定点,从这滑到那。锯新枝原本还有节奏地上下晃悠,没几下,锯子边开始滑来滑去打晃了。
“好了好了,大师傅哎,别拿人家开玩笑了。”一旁的几个女锯树工说道。
“师傅”气定神闲地问我:“咋说?要不要换人啊?”
“换,换,换!”好家伙,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那根树枝貌似多了几条锯齿口,却依然“稳如泰山”,连叶子都没有掉下来一片。而我已经气喘吁吁,汗流浃背了!“不好玩吧?我们这碗饭可不好吃!”“师傅”终于笑了。
“是的啊,确实比我预想的难多了,师傅们真不容易!失敬失敬!”我有点慌不择路,就此别过。兴许他们很快就会忘了我,而我全身的酸痛却再次提醒了我:哪有什么岁月静好,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,生活从来都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