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大家说】邓 杰:跨 年

2025年01月 15日 10:10 | 来源: 扬州晚报-扬州网 | 扬州网官方微博

邓 杰

元旦将至,理发师问,你是否染一下两鬓的白发。我说,不染了,白发是时轮之辙,是岁月的留痕,自然而然吧。

元旦即至,新一年的报纸却忘记订了,报社老师说,节后可以补订上,心中暗自庆幸,像是追上落了班的公交车。

不经意间,又一个跨年时刻到了。

跨过年,你便是古稀之人了。如此,此年之跨,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个历史时刻了。过去困难的日子,跨年如跨坎,跨的是路坎,是河坎,是心坎。如今,生活好了,天天过年似的,反而淡薄跨年意识了。可在我,此年之跨,则是人生阶段的一次重要的跨越,意义自然不凡。

元旦前的一个正午时分,遇见了立交桥下的数位花木工,正于草坡上捧着钵子就餐。一个个肤色黝黑,手上爬满长期劳作的裂痕。一位老姐说,她们来自几十里外的丁沟乡下,清晨乘车来,暮而归。一天工钱60元,自带饭菜。吃完饭,便一个个就地而卧,身下铺上一条油毡。老姐说,不辛苦不行啊,出来做点工贴补贴补。老姐姓王,与我同龄,也是跨年古稀之人。交谈时,感受到老姐的生活哲学里并无艾怨不平之意,可在我的心中不免生出些感慨。这个城市并不属于她,而城市立交桥下的天竺、杜鹃和兰草是她的。她,一个整日劳碌在城里的乡下人。她,也是一个古稀之人,也会和我一样的生出跨年之感吗?仔细端详,她的满头白发飘着时光,她的手上留下了岁月的痕。

值此跨年之际,三湾公园的樱花林中挂上了许多的红灯笼。阳光下,枯枝红秀,远看如忽闪的眼睛,近看如涂在腮上的红胭脂。天空广阔,自由的风掠过枝头,却不能卸下枝头上那多余的沉重。运河里的荷枯着,野鸭在其间游弋。鸥鸟从容地掠过水面,仿佛在时间里穿梭。

忽然,心头涌起一股思乡之情,一种回到儿时,回到母亲身边的内心冲动。人说,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,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,而我可以回去。

于是,与韵兴冲冲登上新年的第一趟列车,把元旦当作列车的头,直奔故乡而去。望着窗外迅疾后移的影像,感觉时间在飞,又感觉你坐在列车上不是向前,而是在向着过去行驶。此时此刻,过去和未来,成了同义词!是的,时间的列车开向未来,也开向过去。开往春天,也开往秋天!原来,你的人生正如这列车轨道,没有所谓的起点和终点,或者说,起点也是终点,终点也是起点。

母亲性格柔软,像是河道里的水草。母亲的心性平和,自自然,淡淡然。跨过此年,母亲便是九十有三了。母亲身体康健,很少看医生,这大概是她在医院工作一辈子看够了医生的原因吧。父亲过世几年后,母亲离开了小镇上的老屋,来到县城与我的哥嫂在一起生活。我和韵会经常回去看望母亲,我从心底里感念哥嫂对母亲的贴心关怀。

见到母亲的心情无法形容,搂着母亲弱小的身子,仿佛搂着自己的女儿,亲着母亲柔软而布满皱褶的面颊,分明感受到母亲的灵就是儿子的魂。母亲在,儿子的魂就在。母亲在,儿子的根就在。母亲在,儿子的童年就在。

望着韵扶着母亲慢慢地走在路上,心中默默地祈望着,就这样慢慢地走,慢慢地走……

哦!跨年,与母亲在一起,真的是一种幸福!跨年,回到母亲身边,其实就是一次童年的回归,一次曾经的回望,一次时光的回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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