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艳：“无用之用”

■潘艳

路过花市，满眼繁星点点的盆栽小碎花美得让人挪不开步，怎么有这么小巧可爱的植株呢，虽叫不出它的名字，却被它惹人怜爱的呆萌小模样萌化了。突然想起，在那场青春的雨季里，穿着小碎花裙子在雨中奔跑的自己，有一种美好而浪漫的情愫，心间漫过。

忙满心欢喜地挑选几盆小可爱带回家，放于夏光杲杲的落地窗前，早浇水，晚养护，眼瞧着小嫩苗渐次繁花，平淡的日子竟不觉轻浅，多了份期盼和美好。这样傻乎乎地侍弄着无名的小花们，女儿打趣，说这是在做无用功，这些小花小草，再精心呵护也长不成大树，结不出硕果。“谁说是无用功！”我不假思索怼回，“养花如养己，磨炼心境，修枝施肥，辛勤劳作，静待花开，那份希望和盼头才是生命之光！”

读高中那会儿，功课紧张，各门学科课程满满，可每天课余时间，我和同桌那位女生，总会捧起琼瑶小说、金庸武侠小说、《儒林外史》等偷偷传阅，陶醉在天马行空的小说世界。记得同桌是一位痴迷于唐诗宋词的女孩，课后她总喜欢撕下作文本，把纸张竖折成古人竹简的样子，然后翻开一本被多人传阅得破旧不堪的唐诗宋词手抄本，模仿古人手执毛笔，一字一板地按竖列从右向左认真地小楷抄写起来，那股如醉如痴、物我两忘的认真劲儿至今难忘。每次因抄读这些诗词歌赋而影响功课，总会被老师毫不留情地训导，“醒醒吧，快高考了，多学学数理化。”“多用心读读课本吧。”尽管老师如是说，可这些看似无用的闲书仍令我们痴迷，带给我们无限遐想，提神醒脑，舒缓压力，帮助我们度过了那段繁累而紧张的高中时光。

老哥在工作之余喜欢把玩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。从网上淘来的紫砂小茶壶、民间手艺人的竹编小鸟笼、抖音直播间的玉器小挂件、檀珠小手串，一件件廉价的小玩意都是老哥的最爱，每每爱不释手，反复品琢，怡然自乐。一下班，他便会左手托着小紫砂茶壶，右手提着小鸟笼，身披小挂件，手串小檀珠，在家中客厅大摇大摆来场走秀，拍个抖音，效仿古人逍遥自在享太平的日子，惹得高龄老父老母和家人们哈哈大笑。千万不可小觑这些无用的小物件，这不起眼不值钱的小角色，却是智慧老哥陪伴父母的快乐秘诀，是平淡生活的调味包，是慢生活的小乐趣，极大提升着全家老少的幸福感。小小物件让日子热气腾腾，让生活充满了实实在在的热爱。

有心理学家做过试验，那些整天叽叽喳喳爱讲话且十句有九句是废话的人，一定是个心无内耗的快乐之人。无用的话说得多，是一种习惯，说明家中有个爱她并愿意静下心聆听她倾吐任何心事的人，叽叽喳喳倾尽心事，当然是快乐的。原来，无用的废话还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快乐的测试剂。

君子之交淡如水，或许那些灵魂契合度很高的挚友不能给你带来物质上的帮助，可能也无法托举你抵达人生的巅峰，对于现实派来说，这些朋友也许是无用的朋友。可是，当你人生迷失方向，茫然无助时，这些灵魂相通的朋友会静静地陪你喝一壶茶，聊一首歌，赏一幅画，清风拂山冈，未来就在远方。他会站在思想更高的纬度，带你走出迷雾，醍醐灌顶，让你的心灵得以洗礼、滋养和成长。或许，这些无用的精神层面的朋友，才是真正的人生知己。

世间无用的东西或许还有许多，做无用之功，读无用之书，爱无用之物，交无用之友，说无用之话，或许在这纷繁世俗里，这些无用无价无欲无求的东西才是真正滋养我们心灵的小确幸，快乐源泉。或许，无用的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，无用之用，方为大用。